《胭脂河》——《与子如一》
双囍蜡烛将要燃尽,初宁听到了开门的声响。木质的轮椅摩擦地面,空气中传来“沙沙”的声音,一切让初宁紧张又期待。
初宁坐在洞房近三个时超终于等来了这一刻。她曾无数次幻想眼前的一切,却从未想过,有一日竟会梦想成真。
逸宸接过喜秤,随意地挑开了盖头,蹙眉看向新娘。初宁羞涩地浅笑,缓缓抬眸,对上了一双冷硬又不耐的眼眸。一颗心霎时沉到谷底,勉强维持了嘴角的笑意,手指紧张地搅着喜服。逸宸瞥了眼喜娘端来的合卺酒,冷笑一声,却没有伸手去接。初宁端着酒的手,有些发抖,略显局促地偷看了一眼逸宸。
逸宸推开了喜娘端酒的手,将紧张不已的初宁打量个来回,眼神越显轻蔑:“且好自为之。”
初宁听到了轮椅远去的声音,片刻间,洞房里的人走个干净,寂静到凄凉。初宁抿着船冷笑一下,将手中的合卺酒一饮而尽,酒杯重重放在桌上。
这一生,才短短的十七年,再重的心思,再多的手段,在这一年也用尽了。初宁从来不是贤良的女子,如此才能从一个从五品武官的嫡女,嫁予从二品安国侯爷做正室。
豆蔻年华遇见了弱冠之年的蒋逸宸,从五品武官之嫡长女与战功赫赫的从二品侯爷,有多大的差距,唐初宁心知肚明。不管当初如何心高气傲,初宁也从不敢奢求能嫁给他。但一颗心的悸动,怎是理智能压住的。初宁倾慕逸宸多年,本以为两人终会有缘无分,谁知转眼便有了这样的结局。
初宁摈退了贴身丫鬟,坐在铜镜前,亲手拆掉了凤冠珠翠。铜镜中的少女,算不上美艳动人,若真要夸奖,只能用清秀一词。
初宁自小也曾羡慕过李敏怡的样貌与才学,京城第一美人,祖父正一品太子太傅,其父正三品的中书令。世代书香门第与勋爵贵族,两人本是极为匹配的一对。当年初宁如何自傲,也不得不承认,放眼整个大煜,唯一能匹配上逸宸的贵女,只有李敏怡。
若非逸宸在外征战数年,耽误了终身大事。若非半年前,逸宸为追西戎残兵而断了一只腿,不得不被迫致仕,赋闲在家,李敏怡又怎会生出退婚之念。若非那么多巧合在一起,这样美好的人,哪里会轮到初宁这小官的嫡女来嫁。
冥冥之中,缘分二字,谁也说不清。虽是不得郎君心仪,但这一生总还有许多时间在一起打磨,未来会是如何,谁又能想到呢?想至此,初宁顿时忘了所有的委屈,虽是一个人躺在床上,还是开心地笑了起来。
安国侯府的日子,宁静而祥和。蒋老侯爷战死沙场,侯夫人留下独子殉情追随。逸宸七岁后,被当今圣上接入后宫中。十四岁入军营历练,十七岁做到将军之位,再开京城安国侯府。在盛京,这样安生又清净,没有婆婆妯娌和小姑的后院,唯有安国侯府一家。婚后,初宁的日子,都是围着逸宸一个人过的。
新婚三天归宁,安国侯府一早却接到了训斥的圣旨,圣上又扣了逸宸一年俸禄,责令其闭门思过。逸宸不能陪初宁回娘家,初宁倒是说不上失落,干脆自己也没回去,唐府未派人来问。初宁用了手段,嫁得并不风光体面。何况,从逸宸身受重伤回京后,短短半年,训斥的圣旨已有了四五张,俸禄都扣到了三年后。唐家不想有这个贵戚,只当没了初宁这个女儿。
初宁虽为嫡女,但亲娘早逝,继母已有自己的儿女,没什么容人之量。往日里只当初宁眼中钉肉中刺,没少在唐老爷面前搬弄是非上眼药,这次好不容易拔了这根心头刺,巴不得初宁一辈子不回娘家。
盛京官场上,谁人不知安国侯蒋逸宸遭了圣上的厌弃。唐老爷这样的从五品武官也是对逸宸尚且避而不及,又何况圣眷正隆的太子太傅李家。是以,当初蒋李两家退婚,虽是逸宸提出来的,但各种缘由却还是因李家已然不愿了。